井村两兄妹(上)
“轰隆隆……”
天空雷声忽的炸响不停,狂风摇得树木东倒西歪,尘土漫天。
“哥!要下雨了,赶快收东西……”一个女声在一片闹腾的“收衣服”声中格外高亮,细细一搜寻,就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朝一个小木屋子飞奔过去。
屋前一个男人正在忙手忙脚地收拾几张竹匾上的菜样的东西,闻声回道:“你快把衣服收了就行!不然又要重新洗过了……”一边急急的把匾同菜一起端进屋去了,再出来时却差点撞上抱着一团衣服的妹妹,忙不跌帮着拿了衣服进屋。
不到半刻,大雨便倾盆而下。
顾丛忙着将未干的衣服挂在屋内宽敞处,然后回头便看见哥哥正在门口吹叶子。这屋子虽得哥哥勤快修补并不漏雨,屋檐却不很宽。此时正值仲夏,这样的骤雨天气里,风力也十分的强,将那重重的雨水直吹得一摆一摆掀近门口,晕湿了顾况的前襟。“哎呀~哥你别站门口了,湿了衣服没得换的!”顾丛急喊。顾况却道:“这雨一会儿就停了出太阳,就可以晒衣服了。不用担心衣服没干的。”“这大热天的你淋雨……”顾况哈哈一笑:“就是大热天才要淋淋雨降降热气啊!丛丛你也过来……过来过来。看,是不是很凉快啊?”顾丛似瞪非瞪地白了顾况一眼,轻轻转身进里屋做饭去了。顾况于是倚着门,继续吹那两片柳叶子。
井村是有名的乐村。据传当年井村的一个小男孩一路追随昶青帝建立了如今的昶青国,封了将军却功成身退回到家乡,说是要补补军旅生涯里少有闲暇赏玩音乐的遗憾,于是招了一个歌舞班子,天天在家悠游养老。周围的百姓便也渐渐开始学一两只曲子,吹山笛拉二胡的跟跟风。老将军于是办了一个乐器教学班子,只当给家乡添点情趣。孰料昶青帝有心照料,三五年地要自井村挑几个出色的井村乐人入京,渐渐地井村人便将心思转到了乐器上,于是井村乐人的名声更加响亮。这昶青国立国三百多年来,渐成习惯,井村变成了御用乐师的专产地。
顾家祖上据说也曾出过两代御乐师,一支横笛颇受皇帝的喜爱,却在后来接连几代人都才华平平,无人续任,家产也渐渐地散尽,到顾况顾丛两兄妹时,父亲意外病亡,没几年母亲也跟着去了,于是日子便有些捉襟见肘起来。当初顾家尚风光时也颇有些旁支,只是到后来都渐渐远了,于是这两兄妹也无人帮衬,幸得母亲走时顾况已经十三四岁,勉强将这家撑了起来。如今五六年过去了,兄妹二人懂事勤快,家里虽穷,却还不至于挨饿。只是想要腾出空暇来重操祖业,却有些难了。
顾丛在厨房里烧着火,听着暴雨里夹杂的几缕细细乐音,默默地,有些凄薄的意味。本来家里有一支紫檀横笛,母亲叮嘱一定要留着,顾家人若能出个有灵性的,也不至于没了趁手的器具。可是那时候母亲也病得重,家里没钱,哥哥偷偷将笛子当了才请了医生,抓药给母亲治病。纵然如此,母亲还是跟着父亲去了。
雨下了两刻便停了。吃了饭,两兄妹重新把东西搬到外面晾晒好,顾况继续在屋前摆弄一堆木材——因为顾丛说家里少个柜子。顾丛上午已经赶着将绿豆拣回来了,这会儿便将先前被风吹乱的地方都拾掇拾掇,然后在一边帮哥哥递个楔子啥的。两人忙活了一下午终于将柜子做好。自己做的当然比不得木匠做的精致,却也够用了。两人将柜子抬进去后,顾况叫妹妹将木屑扫扫,自己便挑着水桶往村口的水井去了。井村之所以叫井村,便是因为有这一口井。这口井有两个井眼,是井村除器乐外,远近闻名的原因之一。因井口边长了杨柳树,所以被称之为杨柳井。据说曾有一个风水先生路过此地,看地形说井村的地形是一条蛇追猎物追到这儿停下来了,身形所化,井的两个井眼就是蛇的两只眼睛,因此此地有些灵气。这种很玄的东西传的快也忘的快,时间一久,大家都淡忘了。井还是那口井,人们平日里都很自在的在边上打水聊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