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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老家的一位同学写的文字,我和他关系很好。回老家的时候,基本都会去他家,两家的小孩子也玩得很好。他发的一篇微信,我感慨了许久。
窗外,天空朦胧,寒风阵阵。在这样的一个冬日的早晨,坐在办公室,我不禁想起了已经逝去的外婆。外婆是五个月前去世的。外婆有四个儿子,三个女儿,我的母亲是她第二个女儿。按理说,外婆的晚年应该很幸福,事实上,在我的印象当中,外婆的最后几年生活的很艰难。外婆去世的前一个月,失明的三舅离开了人世。三舅一生未能婚娶,无妻无子女。自从他失明以来,其他几个舅舅互相推搡,无奈,年迈的外婆就一直照料着三舅。外婆虽年过八旬,但身子骨还好,她不仅要下地劳作,饲养山羊,还要忍受失明后三舅的古怪脾气,这其中的辛劳和心酸只有外婆自己知道。 五月初,外婆心头痛的病发作,住进了医院。我去医院见到外婆,干枯的身子蜷成一团,浑浊的双眼没有光泽,她不停地给我的母亲念叨三舅, 牵念他的能不能吃到热和的饭菜。就在外婆住院的第三天,三舅离开了这个世界。为三舅的埋葬等事情,几个舅舅互相埋怨,最终闹得彼此不高兴。家里人没有给外婆说三舅去世的消息,或许心有感应吧,三舅下葬的前一天,外婆哭闹着要回去看她的失明的三儿子,任凭别人怎么劝,外婆就是不听。在众人的担心中,外婆见了三舅最后一面,我想,外婆一定会哭的死去活来,事实上,外婆很平静,她好像在冥冥当中已经知道三舅离开了人世。
三舅去世一个月后,外婆也离开了人世。
母亲后来告诉我,外婆给她说过,她也快要走了,她不放心三舅,她要到那个世界去照顾苦命的三舅。外婆活了八十三岁,去年二舅家的表妹结婚时候,我多喝了些酒,记得当时拉着外婆的的手,说是让她再活十年。可曾想,不到一年,我的三舅走了,疼我的外婆也走了。人生在世,有多少事情可以预测,又有多少事情不可预知。小的时候,我身体不是很好。农村有一个风俗,说是外甥在舅舅家过年,可以避免灾祸和疾病。于是,小的时候,我经常在外婆家过年,那个时候,几个舅舅和外婆生活在一起。外婆做事利落,说话声音洪亮,尤其做得一手好饭菜。外婆总是袒护我的调皮,总是不让几个舅舅呵斥我,总是给我做好吃的。童年的许多美好回忆,总有外婆那慈祥的面孔和匆忙的身影。
时光匆匆,我长大了,外婆老了。几年前的一个夏日,太阳很毒,我去看望许久未见的外婆。屋里的门锁着,院里的奶羊咩咩的叫唤着,外婆家的邻居说外婆去给牛和羊割草去了。走到半路,看见年迈的外婆弓着腰,背上背着一大捆苜蓿,正艰难地走着。一个早已过了花甲之年的老人,背着这么大一捆草料,我心里猛地被什么戳了一下,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,我赶紧走上前,把外婆背上的苜蓿取了下来,放在了我的背上,好沉的苜蓿啊!外婆额头上尽是汗珠,衣衫早就湿透了,几缕白发凌乱地贴在了额头上。我永远忘不了这个情景,一想到外婆,脑海里就是这样的画面。最后见外婆一面是外婆去世的第三天。按农村的风俗,人去世的第三天要封棺材口,那一天,和外婆有关系的亲戚邻居都来了,原来一直冷清的院落站满了人。外婆的棺材停放在外婆住的外屋,狭窄的屋里摆放着灵堂,外婆的黑白遗像让我心痛。外婆穿着寿衣,面容慈祥,眼睛闭着,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。还是那个熟悉的、疼我爱我的外婆,但此时的外婆躺在冰冷的棺材里,没有声响,没有笑容。在封棺材口的那一瞬,我知道,外婆已经真真实实离我远去了,我再也听不到外婆亲切叫我小名的声音了,我再也吃不到外婆做的饭菜了。
外婆下葬是在一个晴朗的夏日 清晨。天还没有大亮,还能在天际当中见到点点星光。农村安葬的仪式繁琐而又庄重,院子里聚集了前来送葬的村子里的人,在低沉的送葬乐声中,几个壮年人抬着外婆的灵柩,缓缓地行走在乡村的小路上。灵柩经过的院门,家家用麦草燃起火来。哀乐声在空旷的野外格外清脆,清早的乡村有点冷。外婆的下葬的地方是村子里的公墓处,外公和三舅的坟墓就在外婆的墓穴的旁边。下葬、添土,不一会,外婆已经与大地长眠,已经静静地走到另一个世界。在焚烧外婆生前遗物和花圈的火光中,我恍惚中又看到那个一生操劳、晚年凄凉的外婆,亲爱的外婆啊,但愿你在天的那一边能有舒心的日子!
外婆去世的那一段时日,我经常想起她,时常为外婆的晚年生活难过。人的一生,不管长短,最终都要死去,外婆去了,对她,对别人,或许都是一种解脱。我也不必难过,我在生的世界里,祝福我的外婆在那边一切安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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